国内统一刊号:CN64-0020 宁夏日报报业集团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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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肖川:他的语言喜欢力度

伏案创作,笔耕不辍。

创作丰硕,盛会交流。

◎东 域

本来近一个时期我就有一个想法,去看一看肖川,因为我有很长时间没去看肖川了。然而,没承想,还没等我去看望他,却得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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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川的父母与我的父母乘坐一列火车从沈阳举家迁到宁夏支援祖国大西北建设。那是1959年,我还没出生,那一年肖川刚刚15岁。他曾写过一首题为《母亲》的小诗,写到了有一年他去沈阳市参加全国画展,有机会回到了阔别25年的故里,回到了他的母校看望老师,“少年的校园是花鲜是日丽是天蓝/是女同学的蝴蝶结/是男同学的海蓝衫。”他深情地回忆着少年时期在母校的快乐时光。

我与肖川相识是1991年的事了。那时,他是《朔方》编辑部副主编,已是著名诗人了。我那时是一个年轻的文学爱好者,每天为写诗而处在癫狂的状态。在与我父母一列火车来到宁夏一个叔叔的女儿的引荐下,我第一次见到了肖川。得知我是谁家的儿子后,他说:“刚到宁夏时,你父亲还很年轻,人很帅,腰板挺得直直的。”由于肖川年长我20岁,又在文学创作方面取得了丰硕的成绩,我见到他后就叫他“肖川老师”。肖川说:“我父亲与你父亲都是同事,按辈分,他们是一辈的,我们是一辈的,你就叫我大哥好了。”我们聊了聊文学创作的事,临走时,他送了我一本小册子《怎么写》。从那以后,我便经常到肖川家里向他请教诗歌创作的问题,我们也经常聊一聊社会和工作单位上的事儿,探讨有关社会、人生、艺术的问题。有一次我问他:“您的笔名是怎么来的?”他告诉我说:“就是把我的名字拆开了,用了两个字呀。”肖川的本名是赵福顺,赵的繁体里有个肖字,顺的左边有个川字,他的笔名就是这样来的。

我每次去肖川家里,他几乎都在看书,我从没遇见他看电视的时候。我就问他:“您为什么不看电视呢?”他说,“看书有想象的空间,看电视没有想象的空间。”我的长诗《升起风帆》在《朔方》发表后,激发了我的创作热情,那段时间我写了不少的诗歌,也在多家报刊发表了一些。带着这些成绩,我欣喜若狂地跑到肖川家里,向肖川老师汇报。他说:“你现在才20多岁,依我的经验,在40岁左右的时候,还会出现一次创作高潮。”有一次,我发现肖川家的电视机机械频道转换器磨损了,那时候我对无线电也很感兴趣,还自己安装过扩音设备。我就帮着肖川把他家里的电视机机械频道转换器换了个新的。换完后,肖川对我说:“不简单,你能把布满线路的这么复杂的电视机修好,那你在文学创作上也一定会取得不菲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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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川是1963年应征入伍到了部队。关于这件事,他曾经向我细说过。他说,当年部队征兵,他要报名参军,他母亲不让他去,对他说:“你为什么要去参军呢?”母亲始终没有劝阻了他,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报名参了军,来到了六盘山下的兵营。在部队,他办板报、写快板,后来又写诗歌。是部队这个火热的大熔炉锤炼了他、造就了他,使他成长为一名军旅诗人。

1968年他复员到了银川新市区(现西夏区)一家工厂,在与工人师傅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在钢筋铁骨和火花飞溅的车间里,他的诗情在铁砧上跳跃,他写带火的诗,写带电的诗,逐渐形成了自己沉雄、恢宏、气势磅礴的诗歌风格。那时候他发表了很有影响力的《顶梁柱歌》。1975年他调入《朔方》编辑部,成为一名诗歌编辑。有一年,诗刊社要组织一批全国优秀的青年诗人赴南方采风,肖川入选。在辽阔的海面上,他见识了大海的雄阔和海浪的英姿。

肖川有一次跟我说,他这一生的命运都将与“北”有关。因为他的祖籍是河北深县,童年和少年是在东北生活,15岁又来到了西北。所以,他说他这一生都与“北”息息相关。然而,在西北、在宁夏,却是他学习、工作、生活时间最长的一块宝地。他深情地爱恋着宁夏川这片塞上的土地。在长诗《塞上的土地》中他这样吟唱道:“我以一双再不是天真孩童的眼睛/以一颗再不去追撵花蝴蝶的中年的心/以秋庄稼对泥土的依恋/以星星般遥远而深邃的思考/以火的热烈和冰凌的冷峻/重新认识塞上/认识这片生我育我的土地。/这片竹叶状两头尖尖的土地啊/这片与黄金比试光彩和价值的土地啊/历史,并未鄙夷她的窄小/繁缛的浩书长卷/每一页都有她的声音/水洞沟,我们祖先打凿的石刀石锛/比金字塔在阿拉伯世界还要悠远。”

我单位的一位领导知道我也写诗歌后,曾问我宁夏诗人里面谁的诗写得好?我毫不犹豫地说肖川。我的领导说,你能把他的诗念给我听一听吗?我就给他背诵了肖川《电的宣讲》中的几行诗:“古往今来四方上下都有我的声音/赖地球以生存的人类啊/没有你们的彩陶岩画及象形文之前/我便在无涯之时空变幻神奇/太阳的年轮就是我的年轮/我是风之魂云之魄水之精华/我无法叙述平庸/我的语言喜欢力度/没有大起大落横捭纵阖奔突撞击与燃烧/就没有我/就没有属于我的骄傲与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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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川是中国诗坛的一员骁将,是西部诗歌的重要力量,是宁夏诗歌界的领军人物。肖川的西部诗,苍劲、沉雄、气势磅礴,有书法狂草的风韵与气度,多引古籍,兼顾西部地理,并押韵脚,壮美、深沉。诗言志,正如肖川诗歌里写的,“我的语言喜欢力度。”他的诗歌语言,正如他的人一样,都是喜欢力度的。肖川曾在他的一本诗集的后记里写道:“我写诗,曾不止一次地讴唱光明,某种意义上说,那或是因理想而生发的意蕴与象征,自从为电视艺术片《光明颂》撰稿,有机会深入‘带电’的基层,才感到真正的光之所在。我结识了光、认识了光,从独特的光的语言表述中,触到了光的博大内心及圣洁的灵魂,光是无私的,光是坦诚的,光是热情的。因为有了光,我才照见自己的美与丑,才看到多彩的故土以及这之外更为斑斓的世界。因为有了热,我才得以生命过程的体验创造与释放。”我区著名文学评论家高嵩在肖川诗集序中对肖川的诗给予了高度评价:“肖川兄的豪唱令我震撼。他的燃烧的生命突进了电的生命。电的生命也突进了他燃烧的生命。我看到两个带光的生命融为一体,以斡天旋地的伟力,奔突于无穷的宇宙。美哉,肖川。壮哉,肖川。读这个集子,我得时时忍受感知力的胀裂。理性告诉我,这是享受崇高之美的威压。”

稍晚于肖川调入《朔方》编辑部的张贤亮曾在《我与<朔方>》的散文中写过这样一段话:“记得第一次到宁夏文联,也就是宁夏文艺编辑部开我的作品研讨会……因为长期脱离文艺界,评论家们说的话我多半不甚了了,只记得肖川的发言,他说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就读过我的诗,今天能看到我重新执笔他表示衷心的祝贺,令我很感动。”1979年,张贤亮在《宁夏文艺》(《朔方》的前身)一年内连续发表了四篇小说,在他第一次到宁夏文联参加自己作品研讨会时,唯一记住的个人发言就是肖川的,可见,肖川也是尊重人才的典范。

2009年,我的诗集准备出版,我给肖川打电话说,想请他给我的诗集写一篇序,他在电话里高兴地说:“哦,好啊,你的诗集也要出版了。”他说,他现在年事已高,这几年也不怎么写了,恐难给你写好序。他说,其实序的写法就是把你创作过程中的一些细微的小事,有滋有味地写出来即可。在我的文学创作道路上,肖川对我的扶掖和帮助是非常大的,他既是我的良师,也是我的益友。得知肖川去世的消息后,我非常地难过。

肖川走了,但是他的带火带电的西部诗没有走,他的西部诗会被我们长久地诵读下去的。

(本版图片均由肖川家属提供)

东域 曾在《朔方》《宁夏日报》《宁夏青年报》等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诗、散文200多首(篇),出版诗集《送你一片红叶》。宁夏作家协会会员,现在自治区商务厅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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