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君

轻轻打开《凤雨有路》时，窗外正飘着细雨，微风细细地，柔柔地一路拂过，混着青草和庄稼成熟的味道。最近几年西海固的生态环境真不错，雨水颇多，一场接一场，人们欣慰地说有小江南的模样。山更青了，树更高了，四处可见郁郁葱葱的灌木草林，黄土地上因为有了一场场雨而更加迷人美丽。

干旱这个词似乎离我们有点遥远，但这块土地上的人们，谁也不会忘记，它曾经恶魔般，在黄土高原上肆虐了几千年。没有在西海固生活过的人，是很难理解这片土地对雨水的渴望期盼到了什么程度。当干涸成为一把最残酷的大手，无情地摧残着一切生灵的时候，雨就成为人们心底最深的呼喊。而小小的一滴雨，早已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而是一份生命，一份希望，一份生命延续下去的寄托。

读《凤雨有路》，恰似一场场风雨，有时惊天动地，有时润物无声；也如回放的一场旧电影，使人全方位地忆及往年旧事，万般感慨织于心。仿佛明白了，路遥曾说的“只有初恋般的热情和宗教般的意志，人才有可能成就某种事业……”

《凤雨有路》里，作者延续了乡土作家一贯的现实主义创作取向，在平实的外壳下，在温情的叙述中，通过生动而典型的人物、真实而丰富的环境描写，描绘了一幅西海固不同阶层、不同时期的生活图景，挖掘了潜藏在普通人心底真诚美好的情愫，勾勒了一个个普通人朴实刚毅的高尚剪影。

故事以主人公甘福的人生经历为线索，写了两代人奋斗成长的经历。小说用以人代史的方式，情节是司空见惯的寒门子弟历经苦难终见阳光的励志故事，但其间夹杂着描写闭塞贫瘠的大地、穷困挣扎的人群、愚钝纯朴的村民、温馨感人的亲情、家族之间的争斗、锐意改变的阵痛……讲述的是一个叫凤雨的村子，上世纪90年代的一段生存状况，可以说，《凤雨有路》是一部全景式描写西北农村生活的作品，也是一部关于底层农民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挣扎的奋斗史。

一个作家的作品绝不仅仅是为了取悦时代，而更重要的是要给历史一个真实的交代。比如苦难、比如痛苦，比如奋斗，比如坚守，历史虽然无情地跨越了那些时间段，但我们有理由记住那些沧桑岁月，把那些即将为人们忘却的痛苦铭刻于心。记住过去并非是为了炫耀苦难，是为了更好地告别，告别那段苦痛到不愿回首的、卑贱的、没有尊严的生活。因此，在乡土叙事中，人和自然的抗争和社会环境问题便成了董永红小说书写的重心。

《凤雨有路》既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也是小说化的家族史。作家高度浓缩了中国西北农村最贫穷落后的地方——西海固的历史变迁过程。她一改很多作家笔下乡村的诗情画意，用留存交代的笔，表达严肃的话题。自觉地站在农民的立场上，写他们生存的艰难、物质的匮乏、精神上的重压，写贫瘠的土地、简陋的家园，为那些为生活的沉重折了腰、驼了背、满脸皱纹的父老乡亲树碑立传。这种责任意识和担当的心理，使得家乡人在她心里、到她笔下，没有什么值得写和不值得写之分，只有如何去写，如何写得更好的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