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亘古的戈壁睁开双眼,这又是一个季节的轮回。那一日,风吹过,我渐渐容颜迟暮;那一日,云飘过,我苦苦跋涉恍若心入尘埃;那一日,雁飞过,我相思如海,难道这一世的等待,只为她的到来……
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是2002年仲夏,我从石嘴山市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阿拉善左旗,看望我日思夜想的阿爸阿妈。吃过饭后,文青的电话就来了,他邀几个同学坐坐,我回绝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像是变了个人,不喜欢推杯换盏的吵闹。每次回家尽量留更多的时间陪父母,很少联系儿时的伙伴,他们埋怨我不近人情,也许爱石头的人注定喜欢孤独吧。他又约我去捡石头,我欣然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跑了很长的路才到,天公作美,不很晒,但是时间很有限,我们收获不是很多,只捡了两块个头不大的“老皮子”,无奈,我们准备返回了。就在距离越野车不到50米处,我一低头突然发现了“他”——“他”孤零零躺在那里,我小心翼翼捡起,用水冲了冲“他”身上的尘土,才看清“他”的真容,小眼睛长方脸,头顶官帽,双手微拱。这是块戈壁玉,上半身覆盖着一层沙漠漆状似衣服,像是一位满腹经纶、衣锦还乡的状元郎,又像是一位踌躇满志、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诗人,更像是一个满心欢喜、喜气洋洋的新郎官,可“他”的新娘在哪呢?
从那以后,我便害上了相思病似的,总是惦记着那位“新娘”。为了寻找“她”,我转遍了石嘴山、左旗、银川、乌海奇石市场,最终都失落而归。
时光飞逝,一晃就是12个年头。那年5月,我去参加第十届深圳文博会,最后一日,我们前往龙园拜访陈西先生,同行的人品茗叙旧赏石,我便一个人闲逛,在一张绿色行军床前,我停下了脚步,上面摆着许多阿拉善奇石,有玛瑙、沙漠漆、风凌,没有分类、杂乱无序。一眼扫去,一块很普通的石头映入眼帘,拿起它的那一刻我屏住呼吸,等“她”转过身来,看见那张脸时,我感觉心脏已经蹦到嗓子眼。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个相思的人儿竟然就在眼前。
我掩饰着激动万分的心情,若无其事地问老板“石头怎么卖?”我的声音都在颤抖,“30元一块。”我迫不及待地胡乱又拿了2块,堆一起,甩给老板100元,老板说:“再挑一块不找钱了。”我甚至拒绝了老板要给我包起来的一番好意,匆匆说了句谢谢就“逃离”了。
忘了一路怎么回到家的,只记得那天深圳宝安国际机场暴雨,飞机延飞了5个小时,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回到家已是深夜了,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捧出了尘封已久的“他”,和“她”放在一起。
天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无论大小、石质、肤色、神态、动作都是那么般配。只见“她”眉头微蹙,略含羞涩,仿佛在埋怨心上人怎么才来找她,他们披霞戴冠,面若桃花,相敬如宾,简直就是正在对拜的一对新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呢?人世间有多少爱,千山万水,独独为你而来,又有多少情,千辛万苦,偏偏为你驻足。
我满怀欣喜,又琢磨着为他们做“嫁衣”了。做了底座,铺上红毯、买来微缩官帽椅和供桌等,搭置了拜堂,贴上了喜联,女儿又帮我做了灯笼路引,张灯结彩,一切准备就绪。当看到他们终于相对站在一起时,我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这一刻,执子之手,共你一世风雨;这一刻,吻子之眸,许你一世温柔。
我把他们摆在女儿的书房,告诉她会在她出嫁时作为嫁妆送她。我常常看着他们出神,这世间真的奇妙,茫茫人海,人来人往,缘分其实早已注定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