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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沙枣林

李捍国

我的少儿时代是在黄河之滨的故乡度过的。那时受生活环境和条件的限制,没有什么体育锻炼和文化娱乐场所和设施。记得当时与小伙伴三五成群一起玩,春天拍纸牌、滚铁圈、放风筝;夏天则是爬到屋檐下、牛棚顶上掏麻雀,或到充满泥沙的水渠里耍水、摸鱼;秋天是在野外打沙枣、捉迷藏;冬天则是打冰牛、滑冰,雪天堆雪人。虽然说游戏简单,也没多少技术含量,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嬉笑打闹,充满了童趣。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小时候最美好、最难忘的记忆是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说:家乡那片沙枣林。

家乡的沙枣林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不屈不挠的品格。在我的记忆里,那片沙枣林位于村子东北角小水渠边。那里地势低洼,盐碱大,春天看去白茫茫一片。这片沙枣林不是人工栽植的,而是多年来自然形成的。刚开始有那么三五棵,随着时间推移,自繁自育,竟然形成了三五亩大、大约有几百棵树的沙枣林。大的枝繁叶茂,树冠遮天蔽日,似强壮的青年;小的也有两三米高,羞涩地舒展手臂,如妙龄少女。这片自生自长的沙枣林,生命力极其顽强,没有人浇水施肥,没有人清除杂草,更没有人剪枝修叶,全凭大自然赋予的能量,顽强不屈地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耐干旱、抗盐碱、挡风沙,冬不畏严寒,夏不惧烈日,无论环境多么残酷都无法摧毁它铁一般的身躯、刚直不阿的品性和旺盛的生命力,那里俨然是乡村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家乡的沙枣林具有不刻意攀比的雅量和独特率真的秉性。沙枣树是西北地区独有的落叶乔木,树身一般不高且多有弯曲,树皮粗糙呈褐色,冬天有裂纹,虬枝婆娑,尖刺护身。它没有杨树的伟岸挺拔,没有垂柳的婀娜多姿,也没有松树的四季常青。但它从不攀比,也不争人们的宠爱,争地理位置的优越,争水肥的供养,争众声的夸奖。它低调淡定,不善张扬,耐得住旱涝,守得住清贫,抵得住风雨,独特的魅力在大自然中自然展示。

家乡的沙枣林具有默默无闻、无私奉献的精神。沙枣树不求索取,只求奉献,浑身上下都是宝,沙树木质坚硬,是做屋梁、家具和棚板的上好材料。沙树叶也是品质良好的牛羊的饲料。它的果实更是为人们喜爱的富含维生素的食品。此外,沙枣树枝叶茂密,具有良好的抗风沙作用,这在西北地区冬春之交沙尘暴频发时显得尤为重要。

家乡的沙枣林是儿童乐园。儿时的很多乐趣来自那片沙枣林。每年五一之后,沙枣树开花了,那情景美得令人陶醉,树叶正面墨绿,背面银灰,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满树密密的黄色的、白色的小喇叭花缀满枝头,像星星、像眼睛,一眨一眨的。那芬芳馥郁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你情不自禁深呼吸,细细品尝独特香气。来到树林边,你会看到一群群蜜蜂嗡嗡地闹着,尽情吮吸着花粉,去酿造芳香可口的沙枣蜜。五彩斑斓的蝴蝶,围着枣花上下翩翩起舞,一会儿在树冠上欢乐地盘旋,一会儿与枣花亲密接触,一会儿又甜蜜地比翼双飞。这个时候,我们会折几枝花枝,拿回家插在花瓶里,给屋里平添亮丽的色彩,浓郁的香气四处飘溢。

打沙枣是最令人开心快乐的事。到了九月份,秋高气爽,瓜果飘香。这时的沙枣林硕果累累,红的像樱桃,黄的像鲜桔,紫的像葡萄。选几个个大、色鲜、圆润、肉厚的尝一尝,又沙又甜,有的还带点涩。这个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几乎天天往沙枣园跑,我们追逐打闹,各显神通采摘沙枣。低处的踮起脚跟,一手把树枝拉弯,一手采摘;树中间的则干脆爬上树去摘,需要特别小心,稍不注意就会被树刺刮破衣裤,甚至划伤皮肤;高处的可以用竹竿敲打,或者站在远处用小石块扔上去砸下来。衣兜里装不下,干脆脱了衣服铺在地上接,然后哼着儿歌,拎着鼓鼓囊囊的小包裹,一路蹦蹦跳跳回家。

新鲜沙枣晾晒干后,能长时间保存,可以泡茶喝,八宝茶里的一宝就是沙枣;也可以当作零食吃,当时出门玩耍或上学,兜里总不忘装几把沙枣,饿了就吃几颗,那感觉真好。

光阴似箭,屈指一算,我离开故乡已四十多年了,许多往事已淡化、模糊或遗忘,而对家乡的那片沙枣林却记忆犹新,那抹美景永远根植于我心中。它不仅给我儿时带来了难以忘却的欢乐,更让我深深地感悟到:它的秉性、品格、毅力、神韵,就是西北地区黄河儿女,特别是广大农民群众淳朴厚道、吃苦耐劳、不畏艰难、甘于奉献的性格特征和精神风貌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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