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1998年,我的笔记本里收藏着一份关于杨建虎诗歌的剪报,是关于延安的组诗。上世纪90年代后期的固原,天是那么的蓝、水是那么的清,诗歌是那样的纯。
2022年9月,杨建虎的新诗集《致黄河》入选自治区党委宣传部重点文艺作品扶持项目,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开本、字体、行距、装帧、手感都非常漂亮、舒服,一点也不花哨、不矫情、不卖弄,书如其诗,果不其然。杨建虎在《致黄河》的诗篇中,着力表现黄河岸边人们的平凡生活和精神世界,显示出更为开阔的视野和精神向度。他未尝没有心藏猛虎,就像有的学者曾将古今中外多位知名学者和文人关于黄河的诗词歌赋汇编成册那样,成就一种高远正大的文学气象。可是一旦落笔,则一定是那些寻常巷陌、寻常人家、寻常事物,似乎有点儿话到口边留半分,似乎有点儿此地无声胜有声。从诗集《致黄河》中可以看出,杨建虎继承了中国诗歌的优秀传统,把文以载道、言之有物、笔底含情作为第一追求,有一种历史意识的沉重感和生命体验的真挚性。正因如此,才能够有一种出入自如、接地圆融的诗歌实践。兴观群怨、言近旨远,诗歌样式的形态变化包括韵律要求等,是和时代的发展与人们的文化需求相适应的。杨建虎在《致黄河》中唱响了悠远而深沉的歌谣,就像他在《黄河外滩》一诗中写道:“一条大河,承载的历史宏大而深远/在黄河外滩,我独自穿越一座时光博物馆/想起少年时于河边饮马的岁月,也听闻/战争和英雄的故事飘上云端/那时,塬上积雪。追赶羊群的人/也在追赶荒原和落日”,这些诗句,追溯历史,表现人与自然、人与时代的关联,拓展出深远而广阔的境界。像路遥先生那样,始终怀揣着一个普通人应有的真诚、善良、朴实和勤劳。在土地上挥汗如雨,在劳动中发现爱和美,而诗歌正是这些劳动者最好的解乏剂和助眠药。大河奔涌,经久不息惊涛拍岸,对于久在河边的孩子而言,无疑是如同母亲口中“风儿遮窗棂”一样美妙的“哄睡曲”。
杨建虎的诗歌,是生活的折光,是诗人眼中的世界、心里的歌声。这是诗人唱给母亲河的歌,久久回旋。从诗集《闪电中的花园》到《致黄河》,是不是一种“成熟”之旅?如果诗歌成熟的标准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那么,杨建虎的这本新诗集显然会让很多人懂得,会心微笑、开怀大笑。形式上的讲究和追逐,往往使得诗更倾向于歌的实际功能,反过来剥啄了诗所应有的那种不拘一格、收放自如。杨建虎的多首诗作,没有明显的韵脚,但是有内在的韵律。与《闪电中的花园》中多多少少还有些朦胧或雕琢的一丝丝痕迹相比,《致黄河》完全出乎自然、发乎本心,无形式之磕绊,却有性灵的抒写。
真水无香,这种抒写本身是平易而节制的。在西北,哪里都有春天,哪里都有羊群、落雪与阳光,以及卖玉米棒子的少年,可是来自西海固的杨建虎,现生活在黄河岸边的城市银川,在致黄河的歌谣与吟唱中,却给出了一种非同凡响的宁静与安详。是的,在这里原来真有一种如同心脏跳动、血脉流淌,而无须引经据典、哲学思辨的安详。因为这安详,属于一辈又一辈黄河岸边的儿女,他们是实实在在的劳动者,他们决战贫困,将荒地旱原变成塞上江南的奋斗精神,他们在黄河岸边的广阔田野里耕耘着心中的梦想。这些在杨建虎的诗中得到了细致而真切的表现。杨建虎的“黄河谣”是一曲对大地与生命的赞歌,只是诗人可能不愿意或不习惯使用“大词”,却反而使得这种不那么时髦的写实性诗歌更显得深情而隽永。
作者简介:张翼,宁夏彭阳人,现供职于陕西省西安某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