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山东大学教授、中国诗歌学会理事章亚昕先生多年前曾说，口语是一度语言，散文是二度语言，诗歌因其耐读性，属于三度语言。按照本人当时的理解，章亚昕先生对语言的分类，目的是强调文学语言的创作难度以及文学语言的特殊性。

本人作为初学写作者，有意识地加大阅读量，并且有意识地带着语言的叙述难度去阅读、去体会。后来买了一本《作家的素材》，这是一本将30多位著名作家在北京文学馆的讲稿整理而成的书籍，作家有《那五》的作者邓友梅、《苍天在上》的作者陆天明、《茶馆》的改编者叶广芩，还有《白鹿原》的作者陈忠实等。陈忠实性格直率，把《白鹿原》写作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明白白，其中有很长一段篇幅就说到了他的语言风格，他是怎样用文学语言把百万字的小说用40万字写出来的。他在通读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之后，连续写了2部中篇，用来测试用白描手法写出来的小说在读者中的反应。当然，这一测试无疑是成功的。因此，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作家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

毫无疑问，我们初学写作者，往往更注重于故事的情节，以及该故事情节所产生的艺术效果以及散发出来的思想性，而容易忽略语言的艺术性。其作品的语言往往粗糙生硬，词不达意，遣词造句缺少灵动与艺术性。后来经过大量有针对性的阅读、借鉴，逐步发现，语言作为呈现文学体裁的基本要素，语言艺术决定了作品的高度。而培养属于个人的语言风格，则是每一位写作者必修的功课。

良好的文学语言不仅需要写作者对语言具有天然的敏感性，还要通过大量的阅读来借鉴、来校正、来修饰，来寻找适合自己的语言表达方式。对于初学者而言，需要注重培养三点：

首先，文学语言必须是感人的。好的语言在感人的同时还要具备代入感，要让读者有继续读下去的理由；其次，语言必须是准确的、生动的、贴近生活本身的。它允许描写的事物被放大或变形，但绝不允许语言逃出语法的逻辑。在描写同一件事物上，文学语言没有替代性。再次，比喻、暗喻，这些我们惯用的修辞手法，其产生的效果必大于描写的效果。否则，轻率、不恰当的比喻，会降低语言呈现的辨识度，更会破坏叙述的内在节奏。

作为一位写作者，我们要充分借助阅读来培养自己对文学语言的艺术修辞习惯：需要把阅读与鉴赏当作文学语言的初级修辞阶段；需要把学习写作与反复阅读当作是对文学语言的修辞与校正阶级；需要把反复写作训练与反复阅读鉴赏，当作培养并寻找自己文学语言的长期途径。

在浩瀚如海的汉语语言结构中，文学语言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创作是一项特殊的技能，与人的身份地位无关。“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恰恰说明了文学创作的奇妙与文学创作的特殊性。而初写者要想找到属于自己的文学语言，只有通过大量训练，从中体会、感悟、捕捉。因为文学语言具有无法替代的唯一性，它只承载和呈现属于个人的创作世界；文学语言具有颠覆性，它颠覆了人们对常用文字和语句的认知，并要求作家二次认知文字的单个含义以及语句的重组方式；语句的再创造与语言的再重组，这才是作家该干的事情。

曾经写下大量作品的巴尔扎克，一生都在文字和语句的修辞与重组中度过。他常用裁剪与贴条的方式，不断替换作品的语句和段落，力求每一字、每一句、每一行、每一段更具有鲜明的巴氏风格。文学写作者，需要在广袤的“土地”上，开垦出一块属于自己的“耕地”，开垦出一块能够生长文学作品的土壤，这也是初学写作者逐步成长为优秀作者的必然经历，其目的在于：精心栽好自己的秧苗，尽快长出自己的庄稼。

作者简介：黄金龙，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宁夏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