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区对面的中学操场上，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跑步，声音高亢，步伐整齐。小区门口的丁字路口，行人车辆各行其道，与往日并无二致。

阳光明媚，楼栋的单元门一开一合。

女子红衣墨镜，齐发披肩，与摩托车的红融为一体。

男子是女子对门的邻居，两人年龄相仿，谈不上认识，也说不上陌生。男子点点头，女子莞尔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邻居好几年，每次碰面都是如此，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千里。

他们，既不打听对方的姓名，也不与对方说话，可谓熟悉的陌生人。每天，女子上班时，男子已经在车棚旁散步。女子下班返家时，男子就在单元门口闲坐着，偶尔会燃根香烟摆在台阶边沿，任由轻烟袅袅。

摩托车从男子身边驶过时，他突然喊出好几声“啊”，声音喑哑，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原来是个哑巴。”有认识男子的小区居民说，这是他第一次听见男子的声音。

回首，女子莞尔一笑，依旧没有任何言语。犹豫转瞬即逝，女子背对男子挥挥手，一踩油门，走了。手势很随意，看不出任何感情。

“你们认识？”同单元的一个老者说，“别自讨没趣了，那个孩子清高得很，没见她跟哪个男人说过多余的话。”

男子默不作声，老者叹一声气，走了。

“砰！”突然，小区门外传来一声巨响。

男子瘸着腿跑出小区。丁字路口围了许多人，有的推着自行车，有的骑着电动车，还有的拎着装有各种蔬菜的塑料袋，有白的、绿的、红的，还有橘黄色的。

男子扒开人群，手里提着一只红色的头盔，上面绘有一只小熊和一只猴子，很是可爱。

男子抱着女子“啊啊”不休，没人听出他在说什么，仅看见他唯一的眼睛泪如长河。他的另一只眼睛，与脸上的皮肤都拧成了抹布状，一看就是烧伤的。

数天后，男子轻叩女子家门，动作迟缓，声音沉闷。

开门的是一位老妇，满头银丝。老妇拄着拐杖，眼睛布满血丝。

男子双膝跪地，抱着老妇号啕。老妇双手轻抚男子的脸颊，扭头望着墙上的照片，声音呜咽：“她等了你整整10年，从没想到你就住在对面。你护了她整整10年，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唉，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点告诉她你在哪里了。”

男子双手着地撑起身，扶着老妇来到巨幅照片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塑封照片，双手颤抖，几经努力，在老妇的帮助下嵌入照片的左下角。两张照片竟然一模一样：一名战士头戴钢盔双目炯炯，一名长发少女偎依在战士身旁，红衣飘飘……

又是数天过去了，郊外的公墓里，老妇将两个头盔分别“戴”在两块新墓碑上，任由泪水滴落。两只红色的头盔一模一样，均绘有一只小熊和一只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