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是民族的精神命脉，艺术是文化的载体，承载着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精神面貌和价值观念，对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增强文化自信发挥着重要作用。新世纪以来，以“双年展”为代表的国际性艺术展览，历经20余年发展，不仅为本土艺术家提供了展示舞台，更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国际的文化桥梁。上海双年展、深圳国际水墨双年展、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成都双年展等品牌的相继设立，以多元化主题和创新策展理念，重构中国艺术生态的新格局。因此，探究双年展在推动文化艺术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既是对全球艺术潮流的积极回应，也是对本土文化价值的深度挖掘，对于促进区域文化产业链升级、提升国际话语权、普及社会美育都具有重要意义。

艺术创新的孵化器与实验场。双年展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前沿性与实验性两方面。作为全球艺术界对话的实验场，双年展旨在突围艺术的边界、推出新视觉，而这一特质在中国本土还被赋予了更多内涵。以上海双年展为例，其历届主题如“快城快客”“城市车间”等，分别从不同侧面聚焦城市化进程的收获与矛盾，通过装置、影像、行为等多元的艺术表达形式，将具有争议或不起眼的社会议题转化为视觉表达，从而引发社会各界对于人类文明的进步性思考。再比如，深圳国际水墨双年展引入水墨作为国际艺术交流对象，并以持续20余年的努力推动中国传统文化的变革与传播。同时，双年展也积极设立“青年艺术家计划”“实验艺术”等特定板块，为新兴创作者搭建有力的支持平台。北京国际美术双年展近年来增设“全球青年艺术家展区”，吸引了来自60余个国家的千余件作品参展，其中不乏利用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等技术创新性重构传统绘画语言的作品。而这种“包容性策展”的模式，既打破了艺术创作的固有范式，也为全球当代艺术注入了鲜活生命力。

国际文化交流的枢纽与平台。双年展以其开放性与包容性，成为跨国界文化对话的重要载体。中国双年展以20多年的探索，积极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艺术叙事。比如，成都双年展以“公园城市·艺术共生”为主题，将城市公共空间的在地性与艺术作品深度链接，一定程度上展示了中国城市化进程的区域独特性；又通过邀请国际艺术家参与实地创作，打开了本土经验与全球议题的对话窗口。2021届更是邀请了来自全球的272位艺术家以超500件作品构筑了艺术的“超融体”。借助当下最时尚的数字技术，双年展也突破了物理空间的限制。2022上海双年展推出“云端展厅”，通过3D建模、实时直播等技术，吸引了全球超过500万观众在线观展。2023成都双年展推出“星链计划”，以互联网技术联动全城各大艺术机构，在线即可游览艺术地图，不仅扩大了受众覆盖面，也构建了跨文化、跨地域的即时交流场景。在传播本土艺术的同时，中国双年展也在积极引入国际前沿艺术思潮。广州三年展通过设立“全球影像档案库”，系统化梳理了东南亚、非洲等地区的影像艺术发展史，打破了长期以来以欧美为中心的艺术话语体系。

地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催化剂。文化艺术与城市发展的深度融合，是双年展另一重要社会功能。以“艺术赋能城市”为理念，双年展正从单纯的展览活动升级为城市精神面貌更新的引擎。2021年成都双年展借助媒体宣传和强大的艺术阵容，达到了超100万观众的受众规模，还不限于其他新媒体平台的特点及其流量与影响力；提升成都在文化旅游、艺术都市方面的名片效应，也催生了由此延展的艺术经济。近几年，双年展建设激活了一些城市即将废弃的地理板块，将其有针对性地改造为艺术园区，吸引画廊、设计工作室入驻，带动周边餐饮、酒店等文旅产业持续增值，这也成为双年展经济溢出效应的重要体现。此外，除在主要场馆展示艺术作品外，双年展也以发散支线的公共艺术项目推动社会美育普及。杭州纤维艺术三年展发起“社区织造计划”，邀请市民参与大型编织装置创作，将艺术从精英化的白盒子展厅带入人们的日常生活。此类实践不仅从传播层面提升了公众的艺术参与度，更通过集体创作强化了社区凝聚力。民调数据表明，参与过双年展公共项目的城市居民中，78%表示对当代艺术的认知显著提升，63%认为艺术活动增强了城市归属感，也为城市中的漂泊者创造了艺术游牧地。

构建双年展可持续发展机制。中国双年展虽发展势头迅猛，但仍面临多重挑战。例如，部分展览存在重形式轻内容倾向，过度追求视觉奇观而忽视文化深度；资金来源单一，基本依赖政府补贴与企业赞助，展览后续市场化运作能力不足；专业人才缺口较大，策展、运营、技术等领域的高端复合型人才稀缺。也因此，双年展在未来需重视强调学术性，建立双年展主题策划的长期研究机制，避免同质化泛滥；创新运营模式，探索“艺术+商业”的共生路径，如开发艺术衍生品、艺术家IP授权等，增强展览中后期自我造血能力；完善人才培养体系，推动高校与艺术机构合作，扩大开设策展管理、数字艺术等交叉学科，形成所学专业定向所用的发展型人才培养模式。宏观层面，双年展也需与国家战略深度对接。例如，响应乡村振兴战略，推动双年展向三、四线城市下沉，通过艺术介入激活乡村亟待开发的隐形文化资源；或融入数字中国建设，利用区块链技术构建公开透明的艺术品溯源系统，保障创作者权益。

未来，随着更多城市加入双年展矩阵，这一模式有望成为推动中国文化艺术融入当代新世界的引擎。而要实现这一愿景，既需要坚守文化艺术深度，也要关注创新与社会发展的平衡。如此，中国双年展方能真正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本土与全球的文化桥梁，为人类文明进步刻下深刻印记。

（作者单位：西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