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的麦草》,一根根麦草不知道要走向哪里,却毫不例外地走进乡村生活的内部,它们活得更加深情。
《看不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需要监督,更需要自觉。
《重游统万城》,曾经辉煌一时的城池,壮丽的光环已消失无踪,但《统万城铭》仍然向后人讲述着一段远去的、沧桑而神秘的故事。
繁忙之余,人们喜爱四处走走、看看。
去甪直那天,天是温吞的好。高铁到苏州站,转公交车晃悠悠穿田埂,窗玻璃上沾了点太湖的潮气,待看见河边垂着的柳丝沾着青绿水珠,就知道到了。
镇里的路是青石板铺的,踩上去发不出脆响,倒像鞋底裹了层软布。我原是奔着 “东美桥”来的——前阵子翻旧方志,说这桥有块明万历年间的碑,刻着修桥人的名字,想亲眼瞧瞧。
寻桥不用急。卖酥的阿婆坐在竹椅上摇蒲扇,问我想要寻什么,我说东美桥,她笑着抬手指:“本地人更爱叫它 ‘鸡鹅桥’——往前拐,看见河埠头有棵老樟树,桥就在树旁边。”
果然见着樟树,树干粗得要两人合抱,枝丫斜斜搭在桥栏上。东美桥是单孔石拱桥,栏板上的花纹磨得快平了,倒有几处小孩刻得歪歪扭扭的 “到此一游”,新旧叠着,也不碍眼。绕到桥洞下,果然见着块青石碑,嵌在石缝里,大半被青苔盖了。
青苔是活的,沾着水汽,露出 “万历二十三年”几个字,笔道不算工整,倒扎实。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个穿蓝布衫的老者,手里拎着个鸟笼,画眉在里头跳。
“也来看碑?”老者凑过来,声音亮。“是啊,想看看修桥的旧事。”
“这桥啊,我小时候还走马车呢!”老者往桥上指,“那会儿栏板没这么矮,后来重修过一次,碑倒没动。你看那‘张阿二’,就是我们镇上以前的石匠,我爷爷还跟他学过凿石头。”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碑尾有个小名字,刻得浅,不仔细瞧根本看不见。老者又说,以前桥边有个茶摊,修桥的匠人就蹲在这儿吃阳春面,面汤要熬足三个时辰,香得能飘到河对岸。
说话间,日头偏了点,阳光透过樟树叶洒在碑上,字缝里的青苔又亮了些。我没再掏本子记,就那么蹲着看,听老者说茶摊的事,听画眉在笼里叫,听河面上摇橹的声音 “呀——呀——”地飘过来。
后来离开的时候,又从桥上过。桥栏上坐了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正啃着糖葫芦,见我看她,还笑了笑。
忽然觉得,这趟来 “考证”,倒没怎么惦记方志上的话——那块碑、老者的话,甚至糖葫芦的甜气,比纸上的字更实在。
旅游原不是赶景点,是慢慢走,慢慢听,像摸一块老石头,能触着时光的温度。
至于碑上的字记没记全,倒不打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