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江南的诗意解码》,既是对传统文学形式的创造性转化,亦是对地方文化记忆的深度重构。
《“槽盆”悠悠》,村子邻水而生,这里曾有一条船,一度是村民们唯一的出行工具,农人们给这条船起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槽盆。
曾经在江南的古村小住几日,村子邻水而生,枕着浣溪的柔波,唤作“渡头村”。
这里曾有一条船,乌篷木船,船身浸在水里的部分泛着深褐,像浸了百年的墨,露在外面的板壁被岁月磨得发亮,摸上去是温软的滑。船篷是老油布缝的,边角缀着青麻线,雨天能挡斜风细雨,晴天便卷起来,露出里面泛着黄的竹骨,像老人展开的皱纹里藏着的故事。
撑船的是陈老艄公,脸上的沟壑比浣溪的水纹还密,手上的老茧裹着竹篙的绿,一握便是大半辈子。那时渡头村没桥,这条船便是村民们唯一的脚。
天刚蒙蒙亮,陈老艄公就来解船绳,竹篙点在水底的青石板上,“笃” 的一声,漾开一圈圈纹,便载着背着布囊的学子去对岸的学堂。
孩子们趴在船舷边,看小鱼追着船尾的浪,陈老艄公便笑,说 “莫扒着边,小心掉下去喂鱼”,手里的桨却划得更慢,让孩子们多瞧两眼水里的晨光。
逢着赶集的日子,船里便挤得满满当当。李家婶子的竹篮里盛着新蒸的米糕,热气裹着甜香飘满船;王家大叔的背上驮着编好的竹筐,竹篾碰着船板,“吱呀” 响和着船桨的“哗啦”声,成了渡头最热闹的调子。
陈老艄公不收钱,村民们便记着他的好,米糕会留一块给他,竹筐编好也会先送他一个装杂物。听说,有回冬夜,村西的张阿婆发了急病,儿子披着蓑衣来叫船,陈老艄公披着棉袄就往外跑,寒风吹得船篷“啪嗒”响,他把自己的棉袄裹在阿婆身上,桨划得飞快,溅起的水花冻成了冰碴,落在他的鬓角,竟像添了霜。
后来村里修了石桥,青石板铺得整整齐齐,能过牛车,能走行人。陈老艄公的船便泊在岸边,乌篷落了灰,竹篙生了斑。村民们路过时,还会指着船感慨一番。
陈老艄公也常来,坐在船头上看石桥上往来的人,看浣溪的水依旧流,只是船里的故事,像浸在水里的月光,虽不似从前亮,却依旧温暖着渡头村的岁月。
如今船还在,只是再没划过。但渡头村的人都记得,曾有一条船,载着晨光,载着米香,载着一村人的冷暖,摇了一年又一年,把日子摇得像老油布一样,旧却暖,淡却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