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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有怀多感激

◎马天堂

读马卫民老师的《驻村笔记》时,我这样想,假如我是一家文学期刊的编辑,这些文字定会一篇不落地刊发出来。这样纯净芬芳、饱含深情的文字,出自心灵,执着单纯,如涓涓清流,洋溢着拨动心弦的情愫,仿佛肺腑呼吸到一种新鲜濡润的空气。我还这样想,一个人持续地给你新鲜好奇的某种魅力,那不是谁都具有的。

1981年秋,马老师走出大学校门,担任我们的班主任。一晃已过四十年,他留在我心头美好的青春印象一直难忘。那个浓眉大眼的高个青年,卷发浓密,大步流星,一路歌声,阳光帅气。至今记着他唱得最火的歌是《康定情歌》。对马老师的新鲜好奇,诚若首次接触到由他教的英语及他唱的那首情歌一样。几十年后,我再度从他自心灵中流淌出的文字中感受到那种魅力。

2017年秋,我参加了马老师散文集《我的村庄我的家》读者见面会。这是马老师的首本散文作品集,是他由一名领导干部转向散文作家的见证。马老师把这次读者见面会的地点特意选在海原回中。重回母校、重逢故人、重温岁月的相聚,让我在激动和感念中深切体味到师生之情的温暖亲切。我们这些从偏僻山村走进县城的青少年,沐浴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的早春阳光,在遍地砂砾的简陋校园抬头远望着南华山的巍峨,在老师们的教导下翻开了人生新一页。

我感慨地说,马老师和他的写作诚若先贤所讲的“三立”——立德、立功和立言。他从教以德、从政以公,是众口皆碑的。知命之年,从行政领导岗位转入文艺行当,拿起笔墨、执著为文、倾情而歌,以精神自觉和倾心付出来赞美家乡、讴歌父老、启迪读者。对一位即将迈进花甲年的人来说是了不起的。马老师是一位抬头看远方、低头思故乡的知识分子,是一位有家国情怀和深沉大爱的领导干部。我为他优美的文字、炽热的情感、丰富的阅历和高尚的情怀所吸引所感动,获得了情感的共鸣、精神的提升和人生的启迪。

嗣后几年,马老师志弥坚气愈壮,一发而不可收,文字不断见载于区内外报刊杂志和文艺公众号上,有的被《散文选刊》选载,着实令我钦敬。我就以“先生有怀多感激”作题目写点对他的印象和读他文字的感想。

2016年以来,我多次同马老师一块到家乡采风。切近的接触使我不再有仰视与游离的心态。如果我过去心目中的老师更多是老师、校长、县长的话,那么新的认识却是别有一番寻味的新鲜。他是一位亲和的师长,酷似宽厚家兄,极像淳朴老农,或者适宜的朋友。借用石舒清的话是,“看桃李满园,犹自带芬芳”的人。诚如我曾崇拜他的才子意气、玉树临风一样,而今我敬重他的淳朴厚重、真诚仁和。前者是风格,后者却是气场。和马老师一块走,你想不到他是位桃李满园的成功老师,你会忘记他曾是堂前行走的县长,他是那种和谁都谈得来的智者和师长。

说个小细节。在一座现代化的养牛场,一只小牛犊好奇地走近栏前打量我们。马老师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它却像个淘气的孩子,撒欢跑远了,一会又跑过来逗弄一下。天堂,你看这牛娃心疼嘛。咋这么心疼了。他连连地呼我,好像牛犊是他很疼爱的孙儿,眼中闪现着爱怜柔情的光亮。牛犊也很通人性,调皮地又凑近了用头轻轻摩娑栅栏,大概是想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吧。一位花甲年岁的饲养员纳闷地问我:你们是做啥的?我说,是来看牛的。他又问,这个人咋面熟得很么。我又说,他当过海原县的副县长。他摇头说,咋不像么,看着也是个养牛的。惹得我笑起来。拿着手机神情专注的马老师起身迷惑不解地问:你们笑啥呢?我们嗤嗤笑而不答,看着眼前的老师似乎像个好奇而专注的少年。

每次和马老师同行,无论在瓜棚梨园中,还是在农家屋舍里,无论是与文友往来间,还是和群众闲话时,他总给我“开轩面场圃”的敞亮和“把酒话桑麻”的淳朴,那种“洗尽铅华始见金,褪去浮华归本真”的气质吸引着我。在海原,马老师是名副其实的名人。从普通群众到乡村干部,好多人是他的学生、下属或者同事。但他总是那么淡然洒脱,没有一点架子,每次采风都是认真倾听,虚心请教,仔细笔记,谈笑生风,让场面变得轻松适宜。在树台乡一位姓黑的致富带头人家中,马老师吃着热情的老黑端上来的烩菜和油香,同老黑聊起他带动群众致富脱贫的事,亲得像老哥儿俩,一屋子人都成了听众。让我这个当记者多年的学生悟道,采访是要“捧了一颗心来”的,而非带着主题去套弄。

读马老师的作品,眼前总会浮现他盘腿农家炕头的情景。他有一颗体恤群众冷暖的心,一腔关注民生苦乐的情。他笔下有不少令我难忘的人和事。皮肌里埋着透析针管却笑对生活、苦撑家庭、供养儿女上学的农妇,双目失明、顽强学艺、在街头卖唱的残疾青年,因近亲生了几个“猴娃”却沉静地在鸡蛋上舞文弄墨的蛋雕烙画人,还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等等。或萍水相逢,或至亲稔熟,从他真诚地讲述中让人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体恤和疼顾、关爱和理解、敬重和讴歌,让人想及 “艰难愧深情”“请为父老歌”的自觉与责任。

马老师的文字给我的印象,归结起来是三个字:真,善,美。

真,就是真人真事,真情挚感。不光是生活的真实,更是艺术的真实。正是可以具体触及和感受的真实真切,更其打动我,引发我乡恋的情感共鸣。他说,“父辈们的音容笑貌,儿时的鸡鸣狗叫,追逐嬉闹,粮场上转动的石磙,土窑里微弱的煤油灯光,上学路上的大南风,山顶上四季不化的冰雪,圈棚里嗷嗷待哺的小羊羔,牛背上飘荡的花儿,涝坝里耍水的小屁孩,雪地里打雪仗的坏小子,等等。都是我写作的素材”。他的艺术呈现也是真真实实的。就说他笔下的许多人物、情景和事实都是让熟悉他的读者找得到原型的。比如,《驻村笔记》的乡亲们,有些是从我的老家罗川搬迁去的,不光名字知道,有的还和我沾亲带故。马老师是用笔在为那些执着生活的父老乡亲立传,在为行将消失或者已经消失的历史作着记录,在为宽阔时代背景下日益发生惊喜变化的家乡唱歌。这样的真实不光是对个人情感认识的真实抒写,更是在做着一种内部的贴近的乡土文化的代言。这样的代言情动于衷,醇厚绵长,激荡人心。他说,“我在写作的过程中也时常泪流满面”“面对这片生于斯长于斯的热土,我的情感越来越脆弱。家乡的一草一木,山山水水,毫无例外地成为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部分”“我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村庄我的家”。他的这种“真”,是全力以赴、纯正执着、不带任何杂质的真。

“胸中有大义、心里有人民、肩头有责任、笔下有乾坤”,是马老师散文所追求和表达的善的诠释。他说,我要用“文字照亮人们并不完美的生活”。他的散文像丛簇的花团,散发出纯净的芬芳,如涓涓清流,能够滋养读者的心田,他的笔管里总是带着温度,流淌出和煦的春思。他写的《驻村笔记》及非遗传承民间艺人系列等作品,堪称是生动具体地展示了他为文的善念求索。善其实是一个人选择的文化执念,来自于对庸常生活的磨砺和洞悉,来自于对生命本体的认知与珍惜。马老师和我都是60后,他经历了比同时代人更难以忘怀的贫困与苦难,在改革开放的曙光里,迎来人生的转机、命运的改变,他的心头充满着深沉的感念,从他开始执笔写作起,怀揣的压根就不是成名成家的名利,而是要把胸怀中那些从苦难中酝酿发酵的芬芳、善意和感念传达出来,给那些需要心灵抚慰的人,给身边还生活在不如意中的父老乡亲们,给生养我们的这块壮美又曾经苦情的土地。梭罗说“一种善良的意识,要比建造一座像月亮那样高的纪念碑更令人难忘。”诚如斯也。马老师的文字温和芬芳,马老师的代言光明纯净,像一把火烛,似一盏明灯,如一朵祥云。

最后,说说马老师的散文之美。他的大多数作品可称是乡恋文字中的上乘美文,展示出他于现实生活和文学创作中对美的孜孜追求。简言之,大抵有情怀美、文字美、意象美和哲思美,等等。洋溢灵气逼人的颖脱,充盈非同凡俗的厚实,具有诗话哲思的品性,展示纯净美好的画意,散发相与珍重的暖和。

马天堂 60后,1987年毕业于固原师专中文系,固原市新闻传媒中心主任记者,宁夏作协会员。著有思想评论集《高歌思语》(上下册)、区域发展论集《固原发展纵横论》、新闻实践论集《记者的维度》等,发表有散文、杂文、文艺评论等文艺作品百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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