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民
1
此“燕麦沟诗歌兄弟”非彼“燕麦沟诗歌兄弟”,但关联度极高。彼与此为父子(叔侄)关系。他们都是新文艺群体,是西部新乡土文学骨干作家,近两年创作势头强劲,令人期待。
2
有的人写了很多诗,发表了很多诗,成了“著名诗人”,我们脑海里经常记着一个诗人的名字。
有的人写的诗少,出道很晚,但写出的一首诗,却容易在读者脑海里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
青年诗人李剑冰就属于后一种类型。当我读完他的诗歌作品《母亲的菜园子》之后,很长时间,这首诗的意象一直在脑在心。
记忆里
每个播种的季节
母亲都会种下一园蔬菜
辣椒 西红柿 黄瓜 甘蓝菜
应有尽有
小时候的我
经常偷吃还没熟的果
到现在母亲依然种着
我却很久没有去吃过了
只能回忆
在外游荡的太久
那菜园子已经变成了深埋的记忆
变成了近乡情怯
变成了母亲的牵挂和
叹息
我时常审视自己
像极了那
甘蓝菜上除之不尽的
肆无忌惮啃食母亲心血的蛆
——(李剑冰《母亲的菜园子》)
诗人以回忆的方式入笔,诗歌的第一、二章节是童年视角向成年视角渐进的“闲笔”,写下了母亲“一园蔬菜”的“应有尽有”,或许每一个人的童年里印象里,母亲总是无所不能的,我们想要什么,母亲会给予什么。每个人在成长到任何阶段,在母亲眼里,依然是个孩子。诗歌的第三节以“在外闯荡的太久”将笔触回到现实,文字不多,诗内诗外,诗人以“游荡”“深埋的记忆”“牵挂”“叹息”等语词,呈现给读者的是一个成年人生活的常态和生命情感体验。
在创作技巧上,诗人通过一、二、三章节的铺叙终于将“诗眼”推了出来。“我时常审视自己/像极了那/甘蓝菜上除之不尽的/肆无忌惮啃食母亲心血的/蛆”。
读到最后“蛆”这个意象,强烈击中我的内心。
诗人一首小小《母亲的菜园子》,其实写出了当下生活里的一个普遍现象,现实感、时代感强,有对母爱的赞美,有对时代之“蛆”的批判,有对读者的警醒。
不能不说,李剑冰《母亲的菜园子》是一首有力量的诗歌作品。我们不难看出,李剑冰虽然创作时间不长,但路子是对的。
如果说,《母亲的菜园子》是献给母亲的诗,那么,李剑冰《农民的名义》就是献给父亲的诗。
整理蒙尘的书箱
无意翻出了
父亲多年前的诗稿
那一行行被封存的
是年轻时的梦想
命运不是枷锁
责任却霸占了他肩膀
右手放下笔
左手握起犁
稿纸变成了田地
以诗人的名义
与岁月周旋
跟命运和解
春种和秋收
都是另类的书写
扛着儿女的三十年
肩上还扛着日月和星辰
压弯了脊背
晒灰了鬓角,也
丰满了才情
我读着三十年前的手稿
父亲泡上一杯春茶
甘苦回味间再提笔
这一次
以农民的名义
——(李剑冰《农民的名义》)
李剑冰的父亲是农民诗人李成山,我曾经写过一篇题为《一道燕麦沟,写诗俩兄弟》的纪实性随笔,在“法报文苑”“未了笔会”整版推介,使“燕麦沟诗歌兄弟”李成山李成东为宁夏文学界所知。此后李成山李成东兄弟创作和发表了大量诗歌作品。
固原市作协副主席、西吉县作协主席史静波这样评价李成山的创作:“他在农耕文苑里复苏茂盛的诗才,用带着泥土气息和土豆味的文字,理直气壮地以农民作家的身份,真诚书写乡村和自己的生活,成为西部新乡土文学具有代表性的人物,成为乡村振兴的排头兵和号角手”,并在木兰书院举办的“首届西部新乡土文学诗歌节”上给李成山颁发了“最佳农耕奖”。
李成山目前已经创作了一部数百首的诗集,他将其命名为《燕麦沟诗篇》,尽管没有公开出版,但这部《燕麦沟诗篇》就像李成山的一圈羔羊、一仓粮食,但更像他的孩子。
燕麦沟,这旺旺生长诗歌庄稼的深沟山湾,真是神奇了!
燕麦沟梁上的晨曦里,总有一道诗歌的光芒。
3
我在《一道燕麦沟,写诗俩兄弟》一文里,表达了这么一个观点:西部新乡土文学版图上,有一道“燕麦沟诗歌兄弟”独特风景线,深沟山湾,李成山李成东两兄弟将诗歌的理想和旗帜高高扬起。“燕麦沟诗歌兄弟”的作品,不见风花雪月,唯有厚实的生活;“燕麦沟诗歌兄弟”的写作,是一种对文学的热爱坚守与执着,这是一种难得的诗歌创作现象。在乡村振兴背景下,“燕麦沟诗歌兄弟”现象在新农村文化建设上,有着鲜明的诗歌文化品牌效应,值得引起各方面关注。
而一个新的事实是——“燕麦沟诗歌兄弟”李成山李成东之后,又冒出新生代“燕麦沟诗歌兄弟”现象。
李成山儿子、李成东侄子李剑冰李剑钊俩兄弟创作势头也比较猛。
前文已经谈了李剑冰诗歌,接着再谈谈李剑钊诗歌。
李剑冰李剑钊俩兄弟的诗歌作品,都书写着浓烈的亲情。李剑钊诗歌《顾念远方的亲人》读来令人温暖。
北方的冬天总是冷的
零碎的记忆
提醒故乡的坐标
唯恐我忘了
养育的那片土地
年已迟暮的父母
他乡八年岁月
故乡里何处立命
而立之年的乞程
风景在眼前划过
好与不好
眼里只盛得下生活
——(李剑钊《顾念远方的亲人》)
和他的父辈、兄长一样,李剑钊诗歌创作高举现实主义旗帜。
诗人长年在远离燕麦沟的异乡城市打拼创业,安身“立命”,诗歌也算是他的另一个精神拐杖。在一个钢筋水泥的森林里,某一天,“北方的冬天总是冷的”,诗人想起“故乡”,想起“养育的那片土地”,想起“年已迟暮的父母”,以“顾念远方的亲人”的方式取暖,并且休整自己,积蓄能量,并再次面对接下来周而复始的“风景在眼前划过”的“生活”。
写写现实主义,再写写浪漫主义。
诗歌之美,美在多元。相对于《顾念远方的亲人》情感的“举重”之美,李剑钊《那一粒尘埃》则有着青春才子式诗歌普遍所具有的“若轻”唯美。
那一粒尘埃
是我平凡脚步
丈量的遥远旅途
是我惊艳于你
奔赴而来的勇气
那一粒尘埃
是我词不达意
表不明的自卑
两袖清风的温柔
深藏一隅的爱意
那一粒尘埃
是我遇见你
我低到了泥土里
卯足了劲儿
暗自空欢喜
——(李剑钊《那一粒尘埃》)
诗人的青春时代,有足够的诗情。青年诗人的成长,也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但愿李剑钊在诗歌创作的路子上,不断进步提升。
4
“燕麦沟诗歌兄弟”诗出一门,非常典型性地向我们讲述着诗歌文化传承的“燕麦沟故事”,向我们解读着什么叫“耕读之家”“诗人之家”。“燕麦沟诗歌兄弟”无疑是一个独特的诗人部落。
5
新生代“燕麦沟诗歌兄弟”李剑冰李剑钊的诗歌创作,让我们愈加确信:文学所传承的,其实是一种高贵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