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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歌吟 (节选)

春情勃勃

春天,是季节的童年,是岁月篇章的第一章。

圃内青苗遍体天真,山坡野花如火烂漫——纯则纯矣,然虽可悦目,难以醉神;真则真矣,然虽可清心,无以撼魂。春天只是一个逗号,没有淋漓尽致地表达出满腔的激情;春天只是一个处子,不是一个经过风狂雨暴、历过山高水深的完整的女人。时日匆匆,来不及充实,来不及孕籽,宿命中只有初、始、源、基,一切都有待发展,有待挥洒,有待历练,有待积累。

春天,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然而又不成熟的青葱环节。

将热未热谓之温,将湿未湿谓之润,温而润,是为春之品质。

不浓不淡谓之中,不躁不静谓之和,中而和,是为春之风格。

将茂而未茂,将荣而未荣,欲震而未震,欲烈而未烈,弓张而不满,水积而不溢,是为春之内涵。

醇而不腻,喜而不狂,红而不艳,绿而不肥,亮而不耀,香而不浓,兴奋而不至战栗,微醺而不至沉醉……是为春的境界。

春云乍展,为裂变的胚胎飘荡出一片深情;春风微拂,为破土的幼芽摆动了催生的长舞。

温馨的环境,孕育了生命也娇惯了生命,使初生充满幻想,充满憧憬,任凭想象的羽翼在春的流光里浮沉、腾跃、翻飞,以至花香鸟语终日嬉,不识苦难为何事。因此,春的歌吟里流泻着轻浮;春的宣言中震响着空洞;春的理想笼罩着梦幻。

好在,浅薄之于初生正如苦涩之于老成,都是可以理解、可以谅解的,但绝不是可以纵容、可以吹捧、可以宣扬的。否则,那稚嫩的生长点便会被不负责任的夸赞烟焰所灼伤,最终导致畸形的肆虐。

过渡性,可塑性,构成春之纲的基本脉络。

转变性,选择性,融出春之情的总体特色。

流动,转换,发展,普天之下,舍春之外,谁有如此典型?

春是漂亮的,轻灵的,无论在哪一个富丽堂皇的场所,都可以自己特有的风韵艳惊四座。然而,如果霜雪相接,如果阴霾连月,如果在生命的旅途上出现意想不到的苦难,春天,将是怎样一番景象?它还能不失自己洒脱的超尘拔俗的风姿吗?

我想,“倒春寒”是可畏惧的,然而谁曾见过,没有春天的岁月、缺席了春华的年轮?春天是地球生命史上不可或缺的存在!勃勃焉,是春天的精气神。

夏苗葳蕤

绿的山,绿的水,绿的原野,绿的山岗,就连天穹也映出绿的底蕴,谓之碧空。如果说,春天的绿只是零零散散、参参差差的游击队,那么夏天的绿便是气势磅礴、铺天盖地的集团军。绿是生命的火焰、旗帜、号角、脚印,春绿浅,夏绿深,夏高举着生命的火把,举托着生命的金杯。

夏的热,夏的闷,酝酿了物体的潜能,散溢出夏所特具的气息:河湖港汊的水腥鱼腥,沼泽池塘的草腥土腥,傍晚农舍的炊烟味,夜阑滩涂的盐碱味,田原阡陌上的青禾味,畜群棚圈旁的尿粪味……湍流浮升着,潮湿凝聚着,夏的味被放大,被强化。

云中惊炸的雷吼,塘中鼓噪的蛙鸣,河中喧哗的涛动,楼侧盘绕的燕语,追逐母乳的牛犊、马驹、羊羔的嬉戏声,寻找目标的蚊蚋、蜂蝇、昆虫的鼓翼声,急雨之拍地,纳凉之夜语,田原收割之嚓嚓,禾场脱粒之隆隆……大喊大叫显示了生的伟力;嗡嗡啾啾强调了生的繁盛。

夏是G大调,是高呼猛烈强的上声,让人沉醉,让人痴迷,是让人三月不识肉滋味的韶乐,让力量积蓄到满盈,催促着万物激情彻底爆发。

夏日里到处是生命的音律,到处是生命的歌吟,到处是创造新世纪的暴响。

有色,有味,有声。色而深,味而浓,声而响,分明的棱角,勾勒了夏的独特个性。

夏,是光的天下,充塞乎天地之间的生命的呼唤,漫布于低空之中的云海的喧嚣,概源于阳光的激射、激发、浇淋和滋润,舍烈日之光何以有夏?

夏是一切喜光、喜温、喜湿者的圣季。花红极而结果,茎长极而孕穗,植物界的传宗接代大多数要依赖于夏的恩赐,就连飞禽的产卵、走兽的交配,乃至水生物的繁衍,也大多仰仗于夏的惠顾。世界在对夏的追恋中,享受新生的壮美。

夏是太阳的宠儿。

娇宠必然养成狂放与极端,而狂放、极端必然要缩小生命的疆域,缩短心智的里程。它只把浓烈的感情之汁浇注在它偏爱的所在,让生命在蒸热酷暑中煎熬出花与果。然而,不管怎么说,夏日是最活跃的、再生力最强的、雍容华贵的季节,不要说在寒彻骨髓的隆冬,就是在温暖的春晨,谁又能把滚烫的夏遗忘!

夏彰显着不可移易的盛极而衰的宇宙大律。一切生命的内能都无可阻挡地要发挥到极致。然而,极致之时即耗尽潜能之日,正如烟花之璀璨,转瞬即逝便是其必然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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