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年味,“90后”女作家田静最喜欢童年时的烟火。
“天空万点花火挥洒,伴随着‘隆’的声响,宛若长龙呼啸、金凤展翅,刺破寂静长夜,远山瞬间点亮真容,我挽着妹妹的手,骑在墙头痴看。”从小生活在大山深处的田静,烟花成为她渴望走出大山的憧憬。
“过年了,在山的那一边。我的家乡像世间遗弃的孩子,藏在大山深处,常年干旱缺雨,草木寥寥。但山很胖,像刚蒸出锅的馒头,圆融洁白。每每放羊饿了,画山充饥。回家咽一肚米谷腌菜,躺在炕上,梦的又是馒头。于是日日盼冬天尽快过去,父亲好翻地播麦,打下麦子,做馒头吃。烟花是天空的麦子,做不得馒头。我和大山没见过过年。”
听说大山外面有个村子卖烟花,田静艳羡不已。
“后来年岁年长,听大人言语,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每年看到的烟花都是从哪里来的。从那一刻起,我的脑海和胸膛变得五彩十色,闪闪发亮。我拼命构想过年的情景,连梦见的馒头也是璀璨无比。当烟花再一次腾空而起,黑夜如昼,我瞒着家人,骑上自行车流星一样飞驰追逐烟花跌落的地方。当我吐着白雾,顺着地上碎裂灰烬小道望到家家户户贴大红春联,处处张灯结彩,一直看到炊烟交织处大白馒头描红点翠,喜笑颜开,便痴痴呆立……”
如今,走出大山的田静看到更加璀璨的“烟花”。
“真正参与过年是在移民搬迁后。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簇簇贺新年,没有大山做背景的烟花像一棵树,从地上伸展发芽,到天空开花陨落,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它们从来没有装饰过天空、照亮过我的心。我也参与到放烟花、赏秧歌、舞长龙的队伍里,美食佳肴享用不尽,馒头从记忆里渐渐消退。但无论吃什么,胃里总觉得缺一样温软细滑的东西。现如今,身在乡村振兴第一线,移民群众脸上再也不见贫瘠穷苦模样,只留下大山的敦厚平实。新春佳节前夕,和他们一起坐在热炕头拉家常,又一次吃到热气腾腾的馒头,这一次我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因为这不是梦。互道一声:新年好!大山,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