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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海《农事诗》中的现代意识

张晓娅

无论新作还是旧作,张中海的农事诗,总以质朴的语言、真挚的情感给读者带来重归故土般的真实体验。他在上世纪80年代早期作品中勾勒出的一幅幅田园风景画,都是诗人对于农家生活的即时感兴。作为在乡村中成长起来的诗人,张中海的诗歌创作没有用“城市眼光”去描写乡村,而始终是以平视的视角表现乡村生活,如诗人在《农家情》 一诗中表达了自己诗歌创作的情感来源:“这不,正月里走亲戚转了一圈/我拾得了不少诗,还是这些东西/极平淡 极一般的琐屑小节/对于我,却是那么如痴如迷”。

这些极平淡、极一般的琐屑,就是他在春节到亲友家拜年时,所看到的“瓜子皮”“花生皮”,还有“嫂嫂梳妆镜前的牙膏皮”——40年后,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这些“鸡毛蒜皮”已经算不上什么,但在上世纪70年代末的乡村,却是一般农家不可能有的奢侈。也难怪我的前辈张同吾先生,一读到这组刊发于《星星》的组诗,就一见如故,在1981年《文艺报》给予大篇幅的分析、评论。因为那是一个时代业已结束,一个时代已经到来的先声。

张中海的诗歌善于发掘生活琐事中的诗意,在乡村中的一景一物中寻找到可以给予平凡生活不断向前的动力。其语言没有华丽的辞藻,字里行间流露出可贵的朴实与纯粹,简单的事物中寄托了作者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比如《窗子》 一诗中,一扇新安的玻璃窗给农家人的生活带来了新变化:一缕阳光涌进来了/也涌进了暖酥的温情/耀眼的瑰丽/连空气中浮动的尘粒都看得清晰/请出去了——/那糊了多年带有窟窿的油纸/连同冬夜呼哒呼撕下糊了多年、早已满是窟窿的塑料油纸,换上明光铮亮的玻璃,自然,也请出去了冬天夜里呼呼的风声,还有“墙旮旯里尘土的沉积”,自然还有曾经延续多年不能摆脱的贫穷。

明亮的房屋明亮了人们的心灵,诗人从“窗户的更换”这一小小的变化中感受到了大时代潮流中日新月异的发展,当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时,诗人无不热情地表达着内心的那份喜悦,他相信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即使“门窗的样式不是很新”,但新安的玻璃却可以让人们看到村庄的昨天和明天。

诗人看到了新变化给人们带来的喜悦,于是在诗歌的结尾,诗人这样写道:“不用怕玻璃也会蒙上云翳/像蓝天,有云翳就会有风雨不断擦洗/你看,连年迈的妈妈也靠上窗子/摘下老花眼镜,非认个针/试试……”。在《泥塘》一诗里,作者采用托物言志的手法,诗人以泥塘中的鱼自拟,而泥塘则象征着诗人赖以生存的乡村,在这条小鱼的眼里,泥塘承载着它所有的梦,关于未来的憧憬,以及关于童年、故乡的回忆。即使眼前的泥塘并不能满足它所有的愿望,但是“养育它自由这黏稠的泥浆/即便是有一天它变成古潜山化石/它也仍以栩栩如生的模样/向后人诉说着远古的风光”。其中既有对有如大江般的远方的无限向往,又有在大时代变化下对故乡的眷恋与热爱。

“风俗画”历来在乡土作家的笔下占有一定的比重,通过对乡土风俗的展现,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一方水土的民风民情,汪曾祺曾在短篇小说自序中写道:“我以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抒情诗。我小说里有些风俗画的成分,是很自然的。但是不能为写风俗而写风俗。

作为小说,写风俗是为了写人。同样,在诗歌方面,“乡俗”在一定程度上承载着诗人、作家对于劳作、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体察和关照。再以张中海的《乡俗》为例,此诗题取材于他1982年去焦裕禄工作过的兰考采风,由于黄河故道多风沙,当地农家在造屋时,都在屋脊上安放一面象征性的小旗,谓“顺风旗”,祈风调雨顺,日子安稳。民俗饱含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无限向往。敏感的诗人发现了,于是他写道:“风/风太大了/一场穷风,春刮到冬/迷糊了人眼,掠走了疏星/风卷黄沙/险些埋到兰考父老的齐胸……”

张中海在2014年归来后的写作,涌现出如《编大囤》《麦浪》《麦子》《牛有几个胃》一类既具“泥气息”“土滋味”,又具农业文明反思的佳作。究其原因,是他一如既往的诚挚、朴素又兼具现代意识。

作者简介:张晓娅,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教授、诗歌评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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