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是另一种在场》,以微末的切口介入,也以寻常的意象铺陈,在看似淡然的叙述中显露机锋,让读者在柳暗花明的意外中,感受到反其道而行之的张力和豁然。
《甘塘记忆》,难忘沙棒棒开花时耀眼迷人的黄,五颜六色含笑绽放的蜀葵花,绿植铺满山体,祁连山余脉的静穆和娇美。
《川江号子》,客轮破开千层白浪,载着游人驶向重庆巫溪……
亦曾舟车千余里,一睹大江奔涌。客舶劈千叠素浪,向渝州巫溪而去。
舟入峡中,两岸峰峦嵯峨,怪石嶙峋,迎面扑来。船头将触绝壁之际,千钧一发间舵师旋舟,眼前忽现新津,正是陆放翁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境 ——此非人间画,实乃长江以墨笔书就之时空锦书。
昔读郦道元《水经注》述三峡 “两岸连山,略无阙处”之险,今方得见实景活现。三峡之奇、之险、之秀,凝为流动山水长卷,船底水声淙淙,若仙人絮语。
忽闻童声吟渔歌:“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此乃《水经注》引渔者之辞。忽有灰影掠崖壁,但见数只猕猴腾挪枝间,悠然搔痒,尖啼穿幽谷。
脱口诵太白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笑望此生机山野。暗叹:脚下万里路,胜案头万卷书。
俄而,苍哑长吼震峡谷,川江号子若淬盐之风,荡于峭壁间。其声苍凉若山鹞盘空,时而低回如孤猿呜咽,时而高亢若裂帛穿云,穿透百年烟尘,将三峡壮阔与纤夫傲骨,直撞人心底。
前方夔门如锁,山势若万马奔突,大江竟如开天巨斧,硬生生劈断连绵峰脉,刻出这九曲回肠之画廊。
瞿塘峡悬棺半嵌绝壁,棺盖微敞——古人何以置此绝境?巫山十二峰隐于云雾,神女峰凝睇千载,石魂可盼得归人?诸葛兵书果藏崖隙否?
三峡若石质天书,叠嶂为乱页,刻纤夫泪痕,荡秦汉风吟。江涛刷壁上千年刻痕,古意扑面。
紧倚船舷望山,山亦对望,忽忆辛幼安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三峡几许长,诗情几许长。白帝城乃中华诗城,太白曾于此书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子美亦曾赋 “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诗句凝固之画卷,于此间尽得呼吸。
后易乘扁舟,入支流大宁河。小三峡虽玲珑,却聚三峡精魂,更添婉转之秀。大宁河名含静意,然水位标识悬于崖壁,预告旧貌将不复存。
至庙峡,两岸峭壁如削,高逾九百余尺,石磴若天垂藤蔓,自河床盘绕至峰顶。
舟行其间,若入桃源,唯叹此峡江奇景,能得几回赏?



